“如果你爱我，你就不会离开我，”爸爸说但我别无选择-穿刺号

　　父亲慢慢走下楼梯，停了下来。一个周六的早晨，我和朋友们，一群20多岁的大学生，睡眼惺忪地围坐在餐桌旁。在前一个星期五晚上的浓雾中，我们并没有真正注意到他走进房间。这寂静使我抬起头来。他站着，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哽咽着告诉我们，他去年花了一年时间修复的木制抽屉被盗了，他给抽屉涂了最后一层清漆，然后放在外面晾了一夜。那些抽屉是我哥哥的他一年前自杀了。

　　作为一名重症监护专家，三十年来，我与无数面临亲人死亡的家庭会面，这一刻仍然是悲伤和无言的爱的典型代表。

　　在那之前，我和父亲很少谈论爱。或悲伤。我毫不怀疑我被这个温柔、风趣、聪明的男人爱着。当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爸爸抱着我，把我放在他的肩膀上，把我游到海浪后面去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在一起。我们只是没有谈论它。爱靠行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进步了，至少他做到了。在我30多岁的时候，无论我住在哪个澳大利亚城市，他都会在我从布里斯班机场回来的路上告诉我他爱我。最后一分钟的仓促声明，我没有给予应有的温柔。我也被隐藏在未经审视的悲伤的海洋中。

　　在我40多岁的时候，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他慢慢地患上了痴呆症，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经常住院。一天晚上，病房的护士一大早就打电话来，因为他很痛苦，想让我母亲来接他。他的婚姻是他日渐衰弱的心灵所念念不忘的爱情故事。我去了，晚上在医院里很舒服，在我职业同情心的外衣下很安全。我陪他坐了一个小时，他先是对着护士挥舞拐杖，后来又躺在床上，困惑但很平静。我告诉他我要回家了。他用清澈的蓝眼睛看着我说:“如果你爱我，你就不会把我留在这里。”

　　这句倒刺的话让我印象更深，因为我以前就听过。几十年前，在同一家医院，我哥哥提出了同样的指控。一周前，我的父母在黎明前接到了澳大利亚驻法国领事馆的电话。唐纳德，我们以为他正在澳大利亚东海岸开车，被发现在巴黎的街道上情绪激动，产生幻觉。

　　我记得我坐在母亲的车后座上，我是一名18岁的医学院学生，旁边是我20岁的弟弟，他服用了大量的抗精神病药物，我们开车把他从布里斯班机场送到医院。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给我看他手掌上一块块剥落的皮肤，向我解释他的现实。一个生动的幻觉:飞机在东京成田机场(Narita Airport)的停机坪上起火，机舱内烟雾弥漫，乘客痛苦不堪，奄奄一息，他试图伸出援手时双手灼灼。他对机组人员的不作为和当局的掩盖表示愤慨和悲痛。我又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哥哥。我认识那个有天赋的跑步者。当我投入数小时的田径训练时，他高举双臂冲过中长跑州冠军终点线的画面一直激励着我。这位才华横溢的摄影师为重大体育赛事拍摄的照片登上了杂志和报纸的封面。

　　我们到达了医院，医院坐落在河上的一座小山上。当我母亲给他办理入住手续时，他在前门门口踱来踱去，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几分钟后，他向河边走去，沿着他作为一名跑步者已经完成了数百次的回家路线折回。我跟在后面，拦住他，轻轻地、坚定地把他带回到我母亲和等候着的护理员那里。他用他继承的美丽的蓝眼睛盯着我说:“如果你爱我，你就不会把我留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已经没有时间告诉我的父亲和哥哥我真的爱他们了。在那之后不久，他们都去世了，而我继续学习。

　　在最近的一个父亲节，当我步入50岁时，我和儿子以及他的伴侣沿着当地的一条河散步。当我们谈论他即将成为一名医科学生的心理健康安置，看着跑步者在水面反射的蓝天背景下经过时，对我哥哥的记忆突然浮现。和往常一样，他一出现，我就会想起过去的悲伤，一种本能的冲动，想把记忆压下去，避免此刻的痛苦。

　　我告诉他们唐纳德的事，并试图解释我的悲伤，以及不知不觉中，我的爱。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感觉是多么复杂啊。我是多么担心自己注定会和他一起患上精神分裂症，这种疾病在我的男性血统中很常见。当我熬过这一切的时候，这种恐惧是如何被一种羞耻感所取代的，这种羞耻感来自于我把他留在医院时他绝望的记忆。我没有说这件事是如何被掩盖起来的，因为我错过了在父亲还记得的时候告诉他我爱他的机会。我告诉他们，在我的生活中没有这些人，我感到深深的悲伤，以及最近当他们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时，我感到的令人惊讶的安慰。

　　然后我听着。儿子告诉我，这是我谈论唐纳德最多的一次，他更坚定了我妻子温和的要求，要我把我的悲伤告诉我爱的人。我儿子的伴侣是一位骄傲的年轻冈蒂吉玛拉·基雷·伍戎(Gunditjmara Keeray Woorrong)女士，她和我谈起了祖先和相互关联的时间线，她描述了我在脑海中对我哥哥的安慰的认可，以及分享这种爱的行为，这是一种有意识的爱。